沪女医生被病人刺伤后看心理医生 同事买棍防身(3)

http://www.69jk.cn 2013年11月06日 来源:不详

  邢志敏被刺后,耳鼻喉科停诊了一日。

  科室里的几位女医生一起买了甩棍,揣在兜里;医患坐椅位置也变了——原先,患者的检查椅比较大,所以靠墙放;现在反过来,虽然占空间,但为的是不让医生背后站人。

  “医护都被逼到什么份上了?”副主任医生说。

  邢志敏回到科室后,同事们默契地谁也不提那件事。

  而在王乜蠢矗邢志敏还是有阴影的。

  一位小伙子耳鸣,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,去神经内科看过后,又跑来耳鼻喉科。他抖着手里的处方,嚷嚷道:“他们居然给我开了抗焦虑药?我有焦虑吗?!我不吃药!药不管用!”邢志敏下意识地坐着转椅退到角落。

  说话也变得保守了。邢志敏以前“特爽快、特直”,会给患者信心,“这手术没什么问题,我们医院复发率很低的”;但现在,会反复交代每一个并发症。

  她觉得这样无可厚非,但同时感到悲哀:“这就好像去乘公共汽车,在你上车前,驾驶员反复和你强调,这车可能会自燃、可能会遇到交通事故……虽然发生的几率很小,但你说你心里会不会梗得慌?”

  还有不可忽视的,医护人员的流失。

  耳鼻喉科收入不高。读了8年的住院医,月收入是四五千元;一个鼻中隔手术,手术费为234块钱。其余的,都是器械费、麻醉费。

  邢志敏带过很多学生,可真正干本行的就一个。以前学生走,心里会觉得不舍。有一位读完了10年的博士,手特别巧,家境也挺好,但父母看不得她经常值夜班,不愿让她做医生。她最终改行做了一份行政工作。

  渐渐地,她很少挽留了。

  邢志敏当初选择从医时那种单纯的治病救人的感觉,似乎常会被现实浇上一盆冷水。

  王丶堑茫有一天,邢志敏门诊结束了,一位患者没有挂号就直接闯进来。邢说:“我要去手术了,如果没事,倒是可以给你看。”

  没想到患者把包一放:“我给你钱,给钱还不行吗?”

  “作为一个职业,我是应该得到回报;但当别人认为你就是为了钱看病,那种无助的委屈,简直无法形容。”邢志敏说。

  邢志敏是矛盾的。

  她被人伤害过,她恨这种暴行,“法院该怎么判就该怎么罚,他不能做了这些事还什么事都没有!”

  法院判罚的补偿款,她一分没拿到。

  但她说:“我不恨他。”

  她也会站在凶手的立场去考虑:“你发现没有?真正来伤人的都是低收入者。他把他家和命都舍出来了,但觉得没达到效果。就像他倾尽所有去买一样东西,但这件东西还没达到期望。但问题是,并非医生收费特别针对他提高,也不是医生逼迫他倾家荡产。”

  邢志敏一直在找答案。

  从受伤后的“为什么恨我”到现在“怎么样才能让医生患者不要再对立”。

  一位医学生在博客里写道:应该把绑在医生身上的东西卸下去,而且要让病人和家属都知道。看病贵不是医生决定的事,看病难也不是医生能解决的事。

  能不能大家就做自己该做的事?医生专心治病,第三方专注于解决纠纷,管理方寻找制度上的漏洞……

  当医生出现误诊,应该由专业的第三方人员来解决。邢志敏曾在德国进修,跟着当年的欧洲鼻科主席出门诊。一位女患者哭着在医生的诊室诉说医生手术效果不佳,这位医生直接电话了他的律师,让患者直接跟律师商谈。

  她还看过一个挺有名的帖子,说的是护士发错药之后,两种截然不同的解决方式。一种解决的方法是:惩罚护士,罚两个月奖金;而另一种是调查护士发错药的原因,是因为人手不够,护士实在太疲惫,解决方法是增加人手。

  “帖子不一定真实,但是前一种就是现有的管理方式。”如果真正的原因没有解决,只是以重罚为惩戒,这样能不能解决问题?

  2012年3月23日,哈医大的王浩出事后,女儿给邢志敏发过一条短信:“妈妈,还没有动摇您的职业信仰吗?”当时邢志敏回:“病人大部分都是好的,不都是就冲着医生来找茬的,当医生的人素质还是很高的,在这个行业里,还是比较干净的,是能踏踏实实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。”

  20天后,她遭到了人生最大的打击。

  一年半后,她仍然在这个岗位上,祈求的是,体制能有所改变,医生能安心地专注于治疗病人。

  医患冲突症有没有处方

  ——另一位被打医生的呼吁

  2013年10月,注定因一个群体而被人牢记。仅仅10天,全国曝出6起患者伤医事件。

  “今日中国,医护真成为‘鱼肉’了吗?”一位医生如此发问。

  黄志是某知名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。十几年前,一位患者家属愤怒之下,在他的手臂上留下缝了25针的伤疤,“这是我很不愿意再提的往事。不过,相比陆续倒下的同行,我算是幸运者,起码我还活着”。

  “这种情况对医护人员的伤害非常大。我们拿柳叶刀的手,没有力量抗暴。”见面伊始,黄志的开场白令人感到了他内心深深的沮丧。

  这是家享有国际声誉的百年医院,那次事件后加强了监控手段。然而,安装探头、增设保安,并没真正缓解医患间的对立和隔阂。

  黄志说:“现在我们科就有这样的事情,病人还没去世,家属已开始闹上了,赔偿金额都明确提出来了,而且是巨额索赔。”黄志将记者加入了一个医生的微信群,“你看看这里的文章,国内外同行有很多深刻的剖析。”记者发现这个群有一个值得注意的地方,所有人的头像都设置成蜡烛。黄志在留言中写道:记不住是谁建议把头像换成蜡烛寄托哀思。

  他带过一位实习的博士生,实习成绩名列第一,爱才的老医生都以为找到了可以接班的好苗子。“这个学生最后坚决离开,就是怕麻烦缠身,非常可惜,那是在这个领域极有天赋的青年。”黄志告诉记者,医生的成长周期很长,“8年到10年的专业训练,才可能穿上白大褂。每有医患冲突,社会上几乎一边倒地指责医院医生,最令我寒心。”

  黄志说,医生和病人是同一战壕的战友,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——病魔。但令人唏嘘的是,本应并肩作战的人现在站到了对立面上,形同冰炭,今后谁还敢做医生?

  黄志认为,医患关系闹到这般境地,原因是多样的。有些纠纷的处理方式,缺乏对医生正当权益的维护,“息事宁人,不是医疗事故也按医疗事故处理,这不是负责任的态度”。同时,“医学专业性太强,信息不对称是必然存在的。媒体在披露事件时,要弄清事情原委,不要急于下结论”。另外,鉴于工作关系,黄志经常有机会和国外同行交流,对体制有着自己的观察和分析,“在美国想到大医院就诊,要花费几个月时间预约。美国一个医生每天只看10例病患,我们是他们的几倍。他们缓解看病难是依靠社区医院和家庭医生。我们为什么把好大夫都集中在三甲医院?优秀的医生一定要‘下基层’。就诊方便了,患者是不是怨气能小一些?”

  (应当事人要求,本文使用化名)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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